很難想像，才一百多年，海已經載著岸走得那麼遠了。當我站在城垣的土堆上，隔著稀疏的木麻黃林，向他們說是海的方向遠眺，一片片水田還是魚塭連綿而去，中間交錯著幾叢黑色的矮灌木林，再遠就灰灰茫茫了，並不見海。海早已在好幾公里外，連同潮聲，連同駭浪，連同驚濤裂岸的歷史。
……（中略）
至於歷史，唉，還是還給歷史吧。
海也是，走遠就走遠了，從此與億載金城是一點瓜葛也沒有了。
……（中略）
至於歷史，唉，還是還給歷史吧。
海也是，走遠就走遠了，從此與億載金城是一點瓜葛也沒有了。
－－白靈〈億載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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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n Lorenzo 向著陸地方向的炮台群 |
感謝大商人徐君與朱君的邀約，跑了一趟Colón 西方的San Lorenzo。其實我們原本是要去Portobelo的，只是在高速公路上不小心略過了一個右彎，將錯就錯就到San Lorenzo 去了。
※註：以下多為不嚴謹的考證和辯思，還請不吝指正，想看歡樂遊記的就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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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n Lorenzo環景 左方是個海灣與Río Chargres的河口；右方是古堡建築群，右邊遠方則是大西洋 |
Fuerte del San Lorenzo 位於查格雷斯河（Río Chargres）咽喉河口，控制了通往上游Cruces 的交通。那時候還沒有加通湖（Lago Gatun），能經由水路到得了Cruces，就只剩一半的陸路到巴拿馬市了，San Lorenzo的戰略地位可見一斑。
相較於Colón 東方Portobelo 的兩座古堡，San Lorenzo 位於岬角之上，擁有更開闊的視野和更為易守難攻的地形優勢。
San Lorenzo 古堡的保存狀況，也比Portobelo 的Fuerte Batería de Santiago 和Fuerte Batería de San Jerónimo 兩座古堡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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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往San Lorenzo 的鄉間小路，人跡罕至、沒有路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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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堡上鐵鏽滿布的火砲 |
San Lorenzo 的火炮都是鐵合金，形制與Portobelo 的火炮相仿，炮基並非水泥，但也不是如牆面的石造物（光桿兒炮身也是有的）；而且，當年應該是有輪可移動的木造炮座，幾百年過去，蓋已朽壞。或者有可能是現代仿製，為了觀光用途的複製品。即便是複製品，保存狀況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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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令房殘垣，為磚造建築 |
今年八月到Portobelo 時，就發現一整個古蹟的觀光動線規劃得非常貧弱－－不，是根本沒有規劃。同樣的狀況也發生在San Lorenzo 上。
Casco Antiguo 和 Panama Viejo 兩個古蹟區域，因為距離市中心很近，有許多的觀光客、警察和行政資源。Panama Viejo 有個馬馬虎虎的博物館、一些模型和十幾塊解說牌；Casco Antiguo 是重要觀光區，也有許多教堂（也就是說，有錢，有糧，有志工），維護得相當完整（而商業化）。
經過本人非專業、未考證、沒細究的觀察之下，San Lorenzo 古堡的建築方式和Casco Antiguo 的古蹟教堂有著稍為的差異。Casco Antiguo 的古教堂如Iglesia de Santo Domingo，建築方式為磚造，用海砂混成的灰泥黏固，經過長久的時間（與遊客的賤手）摧殘之下，呈現出磚塊突出、灰泥陷入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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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壕溝下背海面的牆面 那個方形的洞估計是個插木樑的樑洞，而不是排水孔 |
San Lorenzo 古堡的保存狀況，相對來說就好很多，本身是石造為主的城牆、磚砌為輔的建築，相當堅固。看到這面城牆，會讓我想起荷蘭人蓋的熱蘭遮城。台南安平的熱蘭遮城建築更為複雜而精細，據聞是使用糯米、糖、蚵殼灰和成灰泥，強度高很多。幾百年過去，侵蝕差異使得巴拿馬地區古堡的灰泥凹陷得非常多，保存狀況都遠差於熱蘭遮城和億載金城，自然不用說建築僅有百年歷史、技術更高明的日本紅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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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p of Chagres and Fort San Lorenzo in about 1739" @Wikipedia |
另外一點奇怪的是，San Lorenzo 與 Portobelo 的兩座古堡，佔地面積緊緻（差不多是刺客教條三中的一個據點大小而已），城牆都是依著地形而建，在海岸或岬角的最邊邊築牆－－San Lorenzo形成一的尖角，Fuerte de Santiago 是一個對準河口的面，Fuerte de San Jerónimo 是個面向大西洋、坐於海灣灣底的逆雁形。純粹作為防禦的性質相當明顯。
建築時間較晚的安平古堡和億載金城，都有完整的稜堡設計。稜堡的設計出現在十六世紀初，盛行於十六至十九世紀。San Lorenzo 的東面有兩個小小的稜堡（即右圖中間兩段黑色的線段），加上兩道壕溝及其外城，抵禦來自陸地的敵軍。
Portobelo 兩堡並沒有稜堡，但其實San Jerónimo 明明擁有更廣大的腹地。可能的原因，一是受制於所在地的地形，二是不需要像歐陸的星形要塞，需要防範多方向的敵人攻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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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堡內看向外郭的門亭與橋 可以看到城牆上的城垛，凹處為梯形，可能是給砲座或火槍使用 |
San Lorenzo有雙層的內外城結構（附約六公尺深壕溝兩條），Portobelo 的兩座城堡則只有單層結構。在大航海時期，西班牙人在如今巴拿馬運河與Lago Alajuela 的東邊，建築了一條供旱季使用、從巴拿馬市到Portobelo的石造運輸步道Camino Real，用來運送從祕魯掠奪來的資源，換言之，Portobelo 的重要性應該不亞於Río Chargres 河口的San Loren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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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牆上的樑洞望向大西洋 只要一直前進、一直前進、一直前進，地球是圓的，就可以回家了呦 |
文物古蹟管理保護不佳，這似乎是不注重歷史的中南美洲國家，共有的通病。
忘記聽誰說的，這些歷史上被殖民的國家，普遍有著嚴重的城鄉差距，有著更為嚴重的貧富不均，沒有的，卻是自己的歷史。他們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但是被殖民之前的歷史，卻是殖民者筆下的歷史。
坦視所有的歷史，被殖民，被殺戮，被戕害，那些過去的滄桑逕付笑談中，過去的黑暗也多半令人不忍直視。但是逃避現象，並不會讓事實消失，消失的是歷史的解釋會；面對現象，直陳事實的種種，才能夠掌握自己的未來，有如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 所說：「誰掌握過去，誰就掌握未來；誰掌握現在，誰就掌握過去。」
無論那個掌握有多痛，都必須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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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堡西側的廣場，不知道當時的遠征殖民者們是不是在這裡集訓、講話、辦舞會 又或者，在這裡聆聽神父的聖訓呢？ |
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創世紀》1:3
那異教徒呢？那白目的異教徒呢？ 那白目又嘴賤的異教徒呢？
在San Lorenzo 遇到了一家三口的美國人家庭。他們說，來巴拿馬二十年了，第一次來San Lorenzo。
我問他們家的爸爸，有沒有去Portobelo 的 Iglesia de San Felipe，去看看Christo Negro （黑基督像）。那個爸爸說：作為一個基督徒，他不太能夠接受耶穌皮膚黑黑的樣子，他覺得那個很奇怪。邊說，邊做了一個難以形容的表情。
每次聽到這種話，就會想起一個小故事：
A走過海邊，看見另一個人B想跳海自殺。
A：先生，生命是如此的美好。為什麼要自殺呢？你是無神論者還是有宗教信仰？
B：我是有宗教信仰的。
A：是佛教、道教、伊斯蘭教還是基督教呢？
B：基督教。
A：羅馬天主教還是新教？
B：新教。
A：我也是新教！你是聖公會還是浸信會？
B：我是浸信會的。
A：太好啦！我也是浸信會，你是Baptist Church of God，還是Baptist Church of the Lord?
B：Baptist Churchof God.
A：真是太奇妙啦！我也是，那你是原教旨的Baptist Church of God還是改革派的？
B：改革派的。
A：太好了，我也是改革派的；你是1879年的改革派還是1915年的？
B：1915年的改革派。
A把B一屁股踢進海裡：「去死吧！異端！」
A：先生，生命是如此的美好。為什麼要自殺呢？你是無神論者還是有宗教信仰？
B：我是有宗教信仰的。
A：是佛教、道教、伊斯蘭教還是基督教呢？
B：基督教。
A：羅馬天主教還是新教？
B：新教。
A：我也是新教！你是聖公會還是浸信會？
B：我是浸信會的。
A：太好啦！我也是浸信會，你是Baptist Church of God，還是Baptist Church of the Lord?
B：Baptist Churchof God.
A：真是太奇妙啦！我也是，那你是原教旨的Baptist Church of God還是改革派的？
B：改革派的。
A：太好了，我也是改革派的；你是1879年的改革派還是1915年的？
B：1915年的改革派。
A把B一屁股踢進海裡：「去死吧！異端！」
說句不敬的話，耶穌應該是個猶太人，理論上會有個大鼻子，才不是現在常見深目高鼻、皮膚白皙的樣子……。 沒記錯的話，佛典裡的故事倒是可以用來緩頰這樣的衝突。《佛說菩薩行方便境界神通變化經》有一偈，節錄如下：
一切法無相 是達空無有
以化眾生故 示現相好身
是方便境界 大威德佛子
是佛子安住 示現百變化
以化眾生故 示現相好身
是方便境界 大威德佛子
是佛子安住 示現百變化
佛家這麼解釋自己的佛菩薩，為化眾生，而有百種變化，貼近諸有情來渡化，外相畢竟空無，這是方便境界。
《聖經》中有幾則關於基督與外貌的經文：
所以，從今以後，我們不按人的標準看任何人了。雖然我們曾經按人的標準認識基督，但現在我們不再這樣認識他了。…… 一切都是出於神，他藉著基督使我們與他和好，又將勸人與他和好的職分賜給我們。這就是神在基督裡叫世人與自己和好，不將他們的過犯歸到他們身上，並且將這和好的道理託付了我們。
耶和華卻對撒母耳說：「不要看他的外貌和他身材高大，我不揀選他。因為耶和華不像人看人，人是看外貌，耶和華是看內心。」
－－《哥林多後書》 5:16~19
耶和華卻對撒母耳說：「不要看他的外貌和他身材高大，我不揀選他。因為耶和華不像人看人，人是看外貌，耶和華是看內心。」
－－《撒母耳記上》 16:7
宗教傳播的過程，本來就會依配著當地的民族、文化和習慣調整。北魏時期健陀羅風格的佛造像，骨秀風清、寬額細眼、曹衣帶水，但是到了唐宋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變得圓潤豐滿、淺鼻、細眉、長目、著漢衣。
計較耶穌黑不黑，似乎格局太小了點。如果你的神愛世人，敢上十字架為眾生承擔一切罪業，又怎麼會介意自己是黑是白？這是我一個
Ps.
Emilia 學姊和Orca 兩人八月時曾經一起包計程車來過這裡，在某個牆面上找到狀似澳大利亞的洞。但我沒找到。
Ps.
來巴拿馬，有機會的話真的要買一雙防水鞋，Timberland、Columbia、KEEN、CAT或Merrell都好，比台灣的便宜太多了。進入雨季之後，在戶外跑跳完全沒在怕。
之前中了大使館張參事的毒，這次去San Lorenzo，相對徐君、朱君兩位一手撐傘一腳水漥，我帶齊了全身防水的裝備，風雨飄飄，行動自如。
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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