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3日

中興大學環境雜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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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內森林邊的巨石,鐫刻有《論語‧述而》篇「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一語
四位書法家的名字識得其三,見杜老師名諱,尤念斯人

しのぶれど色に出でにけりわが恋は。
心中藏情現眉宇,吾之相思。
──平兼盛「拾遺和歌集」
回台北的路上冒出這一句話,反覆嚼著念著。

原全文作「忍ぶれど色にいでにけりわが恋はものや思ふと人の問ふまで」,譯文版本甚多,有如「私心藏密意,卻不覺形於言色;吾身之愛戀,怎的人人皆探問,為誰而若有所思」云云;而我忘了文首此斷章取義的說法是出自於哪本漫畫,但總覺得囓囓嚼嚼反芻間,較之全文,更覺有味。





休學申請書
▲一連串「大地遊戲」之後,總算集滿點的休學證明書。
七月六日到中興大學辦理研究所入學報到和休學事宜。

這兩天走走逛逛下來,我覺得我心裡很難放得開台中這個城市。

假若說:「鄉愁的味道,是食物的味道」,那麼,我毫不猶豫的反應:城市的味道,是人的味道。一個城市之所以美麗,不僅是制度建築的生活環境,還有人文層面的相互關照,但我覺得,一座城市應該是具有能讓人流連忘返的契機,應是自其極細微處,幽幽的散發令人愛不釋手的幽窈光輝。

懷土,懷斯人也。

中興大學森林

這兩三年前前後後來過台中與中興大學不少次,2008年單車社幹部訓練、2009年為了國科會論文到總圖查論文、同年11月研究所推甄考試、2010年3月至台中教育大學尋人兼覓食[註1],都覺得天氣爽朗、人間靜好。而這個城市有足以讓我於此停留倘遊的難以名狀的理由,或許是半放逐的流浪,或許是歸去來的纏戀......

怎麼說,也是說不清的。

【天際線】
摩斯漢堡
▲清朗的天際線
台中這個城市最得我心的,是清朗無礙的天際線,沒有太多高聳入雲的建築物。這或許就是我為什麼那麼愛建中的原因之一吧,建中的校地面積並不是台北市高中職裡最大的,但是因為身處博愛特區,週邊建築物(除了一品苑)高度都不高,投射出去所能見到的天空面積恐怕是全台北市最大的。

寬廣的天際線和安靜的環境,容易讓人心情很好,踽踽徐行,薰風翦翦,微笑淡淡。

惠蓀堂前
▲惠蓀堂前學府路
唯獨令我感到非常不適應,便是這個城市對行人非常不友善,兼以機車太多,大眾運輸亦頗不方便,路上到處都是四處逃竄的摩托車、兇猛霸道的計程車和恣意遨遊的小客車,人行道高高低低,人行道出入口排滿汽機車,無論何時何地皆是噗噗噗噗的引擎聲和汽油味,舉足難進。

至於傳聞台中縣夜晚有飆車族出沒,那以後再說。

到時候去台中念書,看有沒有辦法盡量不要買摩托車,實在很不喜歡這種一交通工具,而且台中少雨,有自行車應該就夠了;大量搬移物品時便招計程車,偶一為之的花費應該不會比每週的油錢和耗損來得貴吧。

【圖書館】
中興大學圖書館
▲新圖書館外觀

中興大學圖書館
▲和清大人社院圖書館一樣的清冷調子,但是沒有那麼幽靈古堡般的幽涼

中興大學圖書館

中興大學圖書館
▲圖書館天井,天然採光

中興大學圖書館
▲瞧這桌子邊緣的斜角,貼心到驚天地泣鬼神啊!!我都快淚牛滿面了!!
而中興大學最讓我喜愛的細節,便是圖書館的採光與桌椅。

靠牆的落地窗、筒狀的建築應用天井採光(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像師大總圖那樣上熱下冷),加上台中少雨,這樣的光源比純粹用日光燈來得舒服多了。

桌椅的高度對我來說剛好,桌面面積夠大,材料用得也夠厚實夠穩固,書本或物品放上去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響或是空洞的膠合板聲;雖然是開放式空間,但總覺得能夠「窩」住,不會有窺視感,如某些圖書館腳步聲喋喋,書架亦太高,渾身不自在--在圖書館裡築一方天地,求得不外如《尼波多經》所謂:「不做惡,少欲求,孤獨行之,如林中之象。」,能夠安靜自處,就奢靡得令人感激滿懷了。


【緩緩的行走】

可能是因為時間的關係,並未能體會到所有時段的中興大學校園氛圍,若真要說校園印象,不妨以台北台中首屈一指的兩間大學做比較。假如說漢堡王相對於灣大,那麼應該就是MOS漢堡之於興大了吧--同樣的,也映照出我個人對兩者校園環境的既定印象:漢堡王位於小小福,翻騰喧嘩,大開大闔,粗放中帶著創造活力;MOS獨門獨院,細靜幽緻,凝秀中含著睥睨天下的傲氣。

中興湖
▲在湖邊拍婚紗的新娘與新秘

我去過的幾間台中的大學,凡若中興、東海、台中教育大學等,和台中這個城市一樣,在粗曠豪邁中蘊蓄著絲絲微微的細膩情緒,大刀斧鑿的痕跡之中,亦能細查其紋理,令我感到非常愉快的,是行走其中的悠悠然;相較之下,台北的幾間大學,如師大、台大、政大、淡江、東吳、國北師,無論氛圍如何,都是隱隱含著急切(有些人略帶慌張)的步行速度。

中興湖
▲中興湖畔的涼亭

我粗淺的認為,一間大學在環境營造上不僅要有善意的行進公設,而在環境上也最好能夠有流動的水體,以及更為重要的,友善而愉快的散步空間。

大一時修 楊昌年老師的「近現代文學史」, 老師便感嘆以前師大圖書館校區也有條「小水溝」,小水溝被填平之後,總覺得好像少了些靈氣什麼的。我喜歡的幾間大學的環境,幾乎都是有水而且視野寬廣的,例如東華大學有風景明信片般的大湖,東吳大學旁邊有雙溪,清華大學有湖,而且是三座!(當然在這些學校念書是有風險的,難保生日那天不會被損友們「弄濕」)

大學四年待在師大,師大夜市的食物供給也不至於匱乏(還無法將師大夜市「完全攻略」過),師大有許多小景,也有可以躲起來細聲歌唱的小地方,但是說真的,師大本部的校園環境太小太窄,並不適合散步,總是覺得太匆匆;地狹人稠,年輕人們吵吵鬧鬧的,也沒辦法保持舒適的心情在學校裡晃蕩--清大有後方的十八尖山可以閒走,東海大學路樹很多,台大在夜晚也可以在校園內悠循一圈,這都是校地狹小的師大無能為力的地方。

中興大學森林
▲停在針葉林的一輛報廢自行車,時間似乎轉得好慢好慢
那時候選擇中興大學推甄,歷年碩論產出的品質、食物供給和散步的環境就佔了一半的原因。

咖啡、晚餐與散步,何其重要!?對於正在孵論文的研究生而言,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怪癖,發展第二專長如打毛線等手工藝者有之,香菸不離手者有之,咖啡因中毒者更大有人在;今年二三月繳交國科會研究計畫時,曾和照哥戲言:研究經費除了買書與雜項之外,應當再添一筆「茶水費」名目,用來正正當當的泡茶煮咖啡。

就之前寫國科會論文的經驗,我的習慣是練咖啡、夜間散步和看著人群發呆。咖啡已然成為安定劑的效果,散步是將白天讀過的資料進行涵化,沒有這兩項,恐怕論文是沒辦法拼出來的了。只是沒有在晚上來過中興大學,不曉得在針葉林附近夜間散步安不安全,再不濟,建國南路河畔、國美館廣場或興大路單車道也都是能夠徐徐緩行的地方。

中興大學森林
▲針葉林理傾頹的野餐桌

可能是因為專業領域的性質,和個人奇奇怪怪的習慣所導致--中文領域的研究不用蹲Lab,不太用作問卷,不用寫程式,研究的種子都埋藏在沉浸在千年的時間絲流裡,或打坐,或苦吟,或行乎散散,與大部分研究生的生活模式不盡相同;尤其作思想的,套句Alain Connes〈給青年數學家的建議〉哲學史研究者很難和家人解釋:你窩在陰暗的角落狀似瞌睡,其實是在「工作」。

假若當他們都讀過夏目漱石《我是貓》之後,那更是跳到黃河裡都洗不清了。(無奈的苦笑)



[註1]
《世說新語‧任誕‧王子猷雪夜訪戴》:「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仿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自比王徽之是將自己抬得忒高了,然情緒是相同的,六小時的客運,循踏而來,見人一面,語話數刻,飲食俱足,徜徉而去。如此而已。

參考閱讀:
陳廖安老師〈「師大‧大師」魯實先先生的學術貢獻〉 (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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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日鄉外圍道路幽杳涼冷,悄然徐行
夜間的散步,緩緩的行走,旖旎的釉彩;
台北捷運上,細雨紛紛,輪聲鴻鴻,

恍若隔世。
──2009.11.13 記於興大中文所推甄面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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